云凌很不爽地过来了。
本压根不想动弹。下雨天,水比什么都多,吐纳都吐的是水不是气。他讨厌头发黏在一起的感觉。
梁曼在旁踮脚替他撑伞,她跟他嘁嘁喳喳了一路外面来了个怪人很有问题,不知为何指名道姓非要找他。他则在那不耐地低头检查自己衣衫,皱眉将袖口的一滴泥点子反复掸了又掸。
因此,当水雾中冲来一抹亮到刺眼的雪光时,反是一直警惕的梁曼抢上一步大叫:“掌门!”
水花炸开,竹伞跌进水里。
梁曼捂住胸口。她咬牙一点点将东西拔出,对准蓑衣下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重重刺了过去。
“扑通”一声,刀已摔进一口浅浅的水洼。倒映的天幕摇摇晃晃晕成粉红。
他冷淡地立在旁袖手旁观。
梁曼垂着头,无力地倚坐在床边。她喘息着一点点用牙咬断布条。
昏暗的小屋中,榻下堆起一摊深深浅浅的朱红布巾。她袒露出的素白肌肤上有一条含苞待放的嫣红。就像是一张色彩异常饱满的娇美朱唇,只可惜口脂有些凌乱的花了。
雨水与血液的腥气掺杂在一起,怪异得令人作呕。还好浓郁的异香渐渐将一切冲淡。
云凌抱臂在旁懒洋洋地看。
他看她坐在那艰难地自己为自己包扎,不仅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,还无聊地伸手打了个哈欠。
男人正大光明地欣赏她领口下的一片风光。想,的亏没捅这儿。弄丑了可不好,他还是挺喜欢这里的。
那人已经被吓跑了,一看梁曼徒手将刀拔出就扭头跑了。没见过人被捅了心还这样厉害的,他吓得头也不回。
从她虚弱的话语中,他知道了那人叫什么扎布,之前和姓云的有仇。
具体什么仇不知道。这跟他又没什么关系。
自己什么痛什么伤没受过,多大的痛楚他都忍耐过,她这点算什么。而且刚才那一下,就算她不挡他也不会受伤。更何况这件事还与他无关。
…虽说如此,但看她脸色如此苍白,他猜多半也是很疼的。
穿心嘛,他熟。外伤里仅此于剥皮的伤。只是剥皮死不了,穿心容易死罢了。
又想起其实她也死过很多回了。因为难得遇到一个同道中人,他不禁暗自感慨一阵,忍不住捎带着问了句:“很痛吧?”
没想到他这一句完全是轻飘飘的随口关心,却引起了对方无比轰动的感动。梁曼马上起了精神,边拿帕子压住伤口边傻笑着冲他连连摇头。
只不过因为他方才那句话中带了一丝感情,竟让她望过来的那双强作笑的眼睛都有些微微红了。
看她明明已经委屈且痛的不行,但怕他担心,脸上还硬是佯作无事地努力忍住不哭,他瞅了一会就被梁曼这幅蠢样逗乐了。
越琢磨越是好玩,云凌完全被这个帮仇人挡刀的蠢女人给逗得乐不可支。将脸挡在袖子里,他憋不住地偷偷闷笑起来。
许是因为受重伤又淋了雨,她似乎有些发热。双颊病态的通红,额上点点汗珠。
勉强将剩饭凑合着吃了点。他来床头站了站,推她:“梁曼?”
她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。梁曼哼哼着应了,但眼并不睁开。只有一对睫毛像被暴雨浇淋的蝴蝶翅膀似的不断颤抖。
他当然不担心她,反正她不会死,发热也很有可能是身体在修复。所以他也没有试她额头。
见人确实叫不醒,他就背着手溜溜达达又往外走了。
大雨倾盆,简直似天水倒灌。本想去别人家摸点东西吃的云凌望水兴叹。
他其实是会做一点饭的,只是极其难吃。而且快有近十年没做,先放柴火还是先点火都已记不清。
要么弄得从头到脚一身讨厌的湿,要么就要忍饥挨饿。在这两者之间,他艰难地纠结了许久。最终,他决定先回屋子看会书,顺便启用自己珍藏许久的储备粮。
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。
窗外黑乎乎的,只有雨落茅草闷闷的噼啪声吵嚷得从未止过。
云凌觉得眼睛有点酸了。他起身活动下筋骨,又抻抻脖子。他无所事事地推开门。
蹬在门槛上闲闲一望,却见雨幕里亮起一点摇晃又模糊的光,似乎是对面的伙房点上灯了。
他多少有点奇怪,就戴上斗笠过去了。
屋内一灯昏昏如豆,灯下是她低头在轻轻搅弄面团。
她的脸很白,是即使深沉的火光映上也依旧没颜色透明的白。她的嘴唇也是同等的淡色,显得脸颊黏住的几缕发丝都乌黑的刺眼。
云凌在屋檐下惊讶地站了会。他看出她胸前一道布条已经渐渐洇开鲜艳色彩。
他没再笑出来,只是非常不解。他看来看去,疑惑地瞧她,分析不出她的想法。
直到心中微微一动。
想了想,转身踏进雨里。
那个人简直太好找了。他随便在山顶的树上搜寻了圈就找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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