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儿，将将从窗口爬来，这会跪趴在自己腿边，一手还抓着她袖角，遂拂回袍袖，冷哼道，“你且先给我坐端正了，再记你阿翁那些君君臣臣的话。”
&esp;&esp;稚子咬唇，“哦”了一声，拱手致礼，端正坐好。
&esp;&esp;车驾平稳向前，日头已经西下，孩童早已歪头合眼。母亲臂弯揽过，软软的清瘦身躯便缩入温暖安心的怀抱中。
&esp;&esp;江见月轻轻抚拍他，用绒毯将他盖严实，微微撩帘看外头天地，山河无限。
&esp;&esp;诚如孩子所言，一季枯草孕一岁花开。
&esp;&esp;如今自是未绝白骨，尚有饥荒，但回首今岁正旦日各地上报的收支文书，明显较之十年前，自己初接山河时，要好了许多。
&esp;&esp;国库有结余，人口有增量。
&esp;&esp;甚至，帝国开始培养新一任的继承人。
&esp;&esp;过渭河桥，未几杜陵邑的轮廓出现在眼前。
&esp;&esp;长生在她怀中苏醒，养回一点力气，从御辇下去，回身伏跪，迎下帝王之身的母亲。
&esp;&esp;江见月从御辇缓步下来，伸手牵过儿子。
&esp;&esp;十丈处，列阵的羽林卫分列两侧，再是三千卫定点防守，接着夷安上来，领禁军于身侧，然后大长秋领六局引路，先受了舞阳夫人和赵循、赵律、赵徜三位侯爷为首的赵郢宗亲的拜侯；如此方入杜陵邑正殿，略歇片刻后，转去正西南三里处的广阳台。
&esp;&esp;广阳台上，奉着茂陵长公主的灵位。
&esp;&esp;这日是八月廿八，茂陵长公主的十九周年忌，江见月带长生前来祭拜。
&esp;&esp;御辇在广阳台三丈处停下，在此迎候的新平翁主苏恪和永宁侯赵徊迎上前来。
&esp;&esp;两人跪身行礼，赵徊道，“陛下天恩，臣代阿姊铭感五内。”
&esp;&esp;江见月端坐御辇中，遥遥望了眼广阳台正门。
&esp;&esp;按理，若是臣子有功于社稷，天子祭之，也是合理的。但这位前朝的长公主，原同她无甚关系，且于她的王朝也无有尺寸之功，她没有祭拜的理由。
&esp;&esp;此番前来，完全是因苏彦之颜面，代他祭母。茂陵长公主诞下苏彦，成为她帝国的股肱重臣，做了她的师父与爱人，又成了她孩子的生父。
&esp;&esp;这样想，也算是她的功德。
&esp;&esp;“长生，你去。”江见月示意车前跪着的两人起身，垂眸道，“礼数都记得吧？”
&esp;&esp;长生点头，“儿臣记得，不会错的。”
&esp;&esp;江见月安坐御辇中，微笑颔首。于是，长生一人下车，由大长秋帮扶，焚香行礼。
&esp;&esp;“殿下无需如此。”举香毕，长生正要跪上蒲团，苏恪将他拦下。
&esp;&esp;她侧身朝江见月福身行礼，温声道，“陛下，殿下虽是代父祭拜，但已是一国储君。举香足矣，万不可行此大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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