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的凶狠,在那丝莫名其妙的善意面前,瞬间僵了下来。
&esp;&esp;那一刻的龙乾就像是在外流浪的野犬,被人夺去好不容易捡来的骨头后恼羞成怒,正准备咬人时,面前却被人放了一整盆的肉,一时间受宠若惊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&esp;&esp;但最终,他还是被饥饿打败了,只是含糊地用华夏语说了声谢谢,便抱着那块面包狼吞虎咽地啃食起来。
&esp;&esp;那是龙乾三个月来吃到的第一顿没有血也没有泥土的食物。
&esp;&esp;那个好看到和整个基地格格不入的少年,在缝隙前半蹲了下来,就那么侧着头打量了他良久,待他咽下去最后一口面包后,才轻声问道:“会说话吗?”
&esp;&esp;那是他和兰舒之间的第一次交流。
&esp;&esp;龙乾扭头,警惕地和他对视了三秒,最终用不是很熟练的基地语言回复道:“……会。”
&esp;&esp;“那从现在开始,我给你找吃的。”少年隔着缝隙轻声道,“你帮我记下我之后遗忘的一切。”
&esp;&esp;于是,龙乾被那个漂亮的哥哥捡回了家,不再是没人要的小野狗了。
&esp;&esp;他被对方用数量不多但无比干净的食物养在黑暗中,每天唯一的“工作”就是和对方聊天。
&esp;&esp;逐渐的,龙乾的基地语言水平越来越好,于是开始掺杂着华夏语和兰舒聊起了外面的世界。
&esp;&esp;兰舒面上清清冷冷的,但他似乎非常喜欢听外面的故事。
&esp;&esp;只不过那些故事在他脑海中如流水一般,至多一个月就会被清除得一干二净,然后龙乾便会不厌其烦地和他再讲一遍。
&esp;&esp;两个半大的少年在黑暗中依偎在一起,过着暗不见天日的生活,却硬是从中品出了一分混杂着苦涩的甜意。
&esp;&esp;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,兰舒一遍又一遍地遗忘着一切,龙乾则一遍又一遍地和他讲述着一切。
&esp;&esp;有一次,兰舒下了手术台回到房间,看到下水道缝隙中露出的那双眼睛后,他怔了一下后,再一次于惊愕中问出了那个问题:“……你是谁?”
&esp;&esp;“我是龙乾啊,哥哥。”那个被他养到逐渐健壮起来的少年,在一天天的苦难中,甚至学会了某种黑色幽默,“是你养在这里的【日记小狗】啊。”
&esp;&esp;兰舒听懂了日记两个字,却并未听懂后面那个词:“什么是【小狗】?”
&esp;&esp;龙乾靠在缝隙边缘笑道:“【小狗】是基地之外的一种动物,毛茸茸的,很多人都喜欢把它们当作宠物养在家里,因为——”
&esp;&esp;“它们天生就会爱上主人。”
&esp;&esp;那像是一句噩梦般的谶语。
&esp;&esp;兰舒从指缝中露了点粮食,在无人处养了一只伪装成小狗的小狼崽。
&esp;&esp;然后,因为这一点施舍,他的小狗跋山涉水,义无反顾地来到了他的身边。
&esp;&esp;再后来的事,就和龙乾十五岁的记忆片段衔接上了。
&esp;&esp;也不知道是兰舒养得好,还是龙乾天赋异禀,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,他居然逐渐长得又高又壮,管道很快就要藏不住他了。
&esp;&esp;兰舒为了送他出去,用藏下的小刀,将填埋场的地图一刀一刀刻在了他的手臂上。
&esp;&esp;那把刀一点也不锋利,钝得哪怕是兰舒也要两三下才能划出一道还算清晰的口子。
&esp;&esp;但龙乾一句话没吭,就那么任由兰舒在他的胳膊上刻下鲜血淋漓的疤痕。
&esp;&esp;那剧痛渗过灵魂,在他的心头埋下了一枚种子。
&esp;&esp;可那时的他,几乎把兰舒当作神明一样在心头供奉,根本不敢有任何奢望,更不敢有什么妄念。
&esp;&esp;兰舒等了三个月,最终找到了机会,把龙乾和一名已经死去但尚未被发现的废弃【样本】调了包,送上了手术台。
&esp;&esp;所谓的废弃样本,指的就是经过了无数次手术,所以在精神上出现创伤的样本。
&esp;&esp;这些样本大多都有自残行为,有些被发现时甚至已经少了胳膊和腿,所以龙乾手臂上的伤痕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。
&esp;&esp;基地的培育者们并不知道他们手下的样本已经被调了包,所以只按照常规手术,清理了龙乾半年的记忆。
&esp;&esp;而后那些人便将龙乾的记忆芯片和无数废弃者的芯片一起,扔在了实验室无人问津的角落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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